长意&周生辰
年幼时,父王与母妃常忙于东海族事,无暇顾及到我
我便常常甩开跟着我的虾兵蟹将,自己偷溜上岸
人间可真好啊,街市上热闹繁华,人类的小摊子上总有各种新奇的东西,我便每每买了放在我的大蚌壳中,没有银子的时候,我便用珍珠换,那些人类好像没有见过珍珠的样子,他们觉得我傻,可是珍珠我有的是啊,如果没有了,哭两滴泪,不就有了吗?
后来,我在人间一个叫西州的地方,认识了一个守兵打仗的人类,他叫周生辰,他不曾因我是鲛人而另眼看我,他待我极好
他教我下棋,同他对弈,虽然每次我都走的一塌糊涂
他教我认字,教我读书,教会我何谓“世行为鉴”
他教我作画,可我只会画荷,他常说:“看取莲花净,应知不染心。”
我常在城楼之上看他点兵,父王早些年领兵平定四海纷乱的时候,也是这般模样,他统领的人类叫做“南辰王军”,那些人类都同他一样,是好人,我也要像他一样。
东海海底有好多药材,我便用尾巴搬运到岸上给他,他领兵在外受伤是经常的,可人间的药材总归是没有我们东海的好,东海的灵药,可以生白骨,医肌肤
母妃曾教过我,若是受伤了,呼一呼便不疼了,我见过他受伤的样子,每每这时,我便把大尾巴放在他受伤处,甩一甩,为他呼呼
他便笑着说:“长意,我不疼,你坐好。”
我若是被海草缠住尾巴,或是跟睚眦打架,便会疼的掉珍珠,他只是肉体凡胎,刀剑划过皮肉,甚至碰到白骨,又怎会不疼呢
一年之中,他在外打仗的时间占大半,我便在他王府后院的莲花池中,放了一个蚌壳,这样我去找他玩儿的时候,也有地方住,不至于宿在池塘中,让那莲花生长依赖的淤泥沾染了我的大尾巴
那时候他还笑我说,“本王的王府,还是有你的容身之所的。”
有时我溜上岸,他却不在,我便在后院中同莲花聊天,等着他。他不知晓,这后院池中的莲花,也是有灵性的,算得上是莲花精了,只是道行太浅,不像我一般,能够自在的化成人形在人间行走。
后来啊,有一天,他匆忙的用我给他的传音符在东海岸上唤我
那天,他穿了一身黑色的便服
他说,“最近人间战乱纷起,本王要领兵平叛了,你这人鱼最近便好好的待在海里,莫要上岸。”
我问他,什么时候能回来
他说:“长意,等下雪的时候,等下雪的时候我就回来了。”
我就等啊,等啊,等到人间下了第一场雪,匆忙的跑到他王府,大门紧闭,他没有回来
我就继续等,等到了最后一场雪,人间的人们,都说春天要来了,他还是没回来
终于到了夏日,东海岸上的花儿都开了,我进了他的王府
想找莲花问一问,那莲花竟枯萎了,只剩几株残叶
夏日枯荷,这不是好现象
我去了北渊,找了北海老族长,借了玄灵镜,看人间发生的事情……
原来,他再也回不来了啊
我回到了西州,去了他的王府
藏进我的大蚌壳中
闭上眼,大蚌壳的回音传来了他的声音……
可我知道,他再也回不来了
不知我睡了多久,等我醒来的时候,人间已是寒冬
天阴沉沉的,不多时便飘起了雪
雪落在屋檐上,雪落在我身上……
南辰王府中因许久不曾有人住,落了一层的灰
窗棂上的灰尘被飘落的雪花染白
吹来阵阵北风,割得脸生疼……
长风……长风……他终究是随长风而去了
原来,做个好人,也不好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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